長風.

《镇魂》回忆录

“有一个人,我和他萍水相逢,什么关系也没有,在他心里,我只是个说过两句话的陌生人。可我还是想再多看他一眼。”

方才一直躲躲闪闪的视线这会儿却死死的盯着赵云澜的背影,那眼神极深极远,黑沉沉的,而他的表情像是怀念,又像是克制,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眷恋,以及深沉的痛苦,影子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被长长地拖在身后,看起来孤单又黯然,就好像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成千上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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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样了,你不回家还要干什么去?”

“我去取刚才点的......外卖—你怎么知道我家不在那边?”

“我以为那边......那边没什么人住。”

赵云澜顺着他的“那边”看了一眼—那儿有三个大规模的老住宅小区扎堆,因为居住人口多,成了龙城最著名的塞车点之一,“哦。”

“我先送你回去,给餐厅打个电话,让他们打包好,一会儿我帮你取。”

“其实......”

“别磨蹭!你不冷吗?”

“那什么......我家住九楼。”“902,出电梯间左手第一户就是”

沈巍逃也似的跑了。

“什么意思?这是调查过我,还是跟踪过我?”

他却不知,沈巍唯一能放纵自己的,就是偷偷地在那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多看他几眼。他有时会趁着深夜潜入赵云澜家,借着夜里不知哪里的微光,就这样一直看着赵云澜,似乎准备盯着他一整宿。

他已经忍耐太久,此时,终于在万籁俱寂中放纵了片刻,他的思绪一发不可收拾。他想象着自己伸出手,触碰那具温暖的身体,近在咫尺,有心跳呼吸,能说会笑的......

然而他一动也没动,只是再看一眼,心里想一想,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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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望着眼前的沈巍,思绪万千,“恐怕你还得再留院检查两天”

“这是医院?”“我......是不是喝多了?”

“岂止是喝多了,你喝的呼吸、心跳全停。”

“不过这事也怪我,当时醉的迷迷糊糊,又让你吓了一跳,没看清楚,就冒失地打了急救电话,可能这几天要麻烦你在医院稍微配合一下了......”“斩魂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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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沈巍就是斩魂使,那么一直以来,斩魂使都在人间吗?

这尊最神秘的大神在人间干什么?

还有清溪村山顶小屋里,夜半无人时的注视......

传说斩魂使是千尺戾气幻化而生,大煞无魂之人,自黄泉尽头而来,刀锋如雪......然而赵云澜却总是想起他每每从黑暗里来,又从黑暗里走,孤身一人,与无数幽魂一起走在冰冷的黄泉路上,从来形单影只,心里总是忍不住怜惜他。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斩魂使,沈巍,都算熟人,可这两个形象在他心里始终难以统一,合在一起,他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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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雪山回来以后,赵云澜就再也没有骚扰过他了。大概是心怀芥蒂。也是,谁不嫌斩魂使晦气呢?

这样也好,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宛如弹指一挥,到时候人死如灯灭,今生种种都不在话下,赵云澜也会重新忘记自己和这一段尴尬的小插曲。

沈巍推开自己那始终关着的卧室门,灯就自动亮了起来。这屋里没有床,也没有桌椅,墙上有几幅画像,看装裱,很有些年头了,画的都是同一个人,正面、侧面、背影......身上的装束随年代而变,人却总是那一个,连眉宇间最细微的神情都细致入微,生生世世,没有变过。

再后来,占地方的画像变成了一张张的照片,少年、成年男子......有的在笑,有的在皱眉,有的在和别人说话打闹,还有一张被蹿起来的猫扑到头上......

全都是赵云澜。
 “邓林之阴初见昆仑君,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一个人记得就好了,沈巍想,等到时机成熟,他应该也会一个人消失,谁也注意不到。

他本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眼睛也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我,但是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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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赵云澜自从接掌镇魂令,就认识斩魂使,可十几二十年的合作关系,却远不如沈巍这个人来的刻骨铭心。他想起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个犯胃病的周末,他迷迷糊糊地蜷在被窝里睡觉,沈巍守着他,厨房里飘出让人迷恋的香气。

那一瞬间的沈巍,稳、准、狠地击中了他,赵云澜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幕以前发生过一样—有个人跟他作伴,平时谁也不嫌谁话少,谁也不会烦谁,互不相扰,却绝不冷漠......就像本来就是生活在一起、自成一国的那样。

沈巍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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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收拾好,回头看见赵云澜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显得那么安静。沈巍犹豫了片刻,没舍得转身就走,放纵自己站在床边,贪婪地看着床上的人,他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慢慢地弯下腰去,凑近赵云澜,直到能闻到他细细的呼吸。终于,沈巍忍不住,双手撑在他身侧,在赵云澜的头发上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放。他闭上眼睛,好像从这样简单的触碰中得到了极大的慰藉,有那么一时片刻,沈巍几乎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哪怕此时死去,也毫无怨言。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你......”

“沈巍,你和镇魂令......和我,有什么瓜葛?”

五千年孤绝的一双眼睛,看遍了人世沧桑,你在注视什么呢?

“大人,你让沈巍来镇魂令过几十年吧,别躲在一边看了,咱们家热闹。”

沈巍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要飘起来,一半深深地沉在千尺深的黄泉底。他想,赵云澜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因他而生,又因他而一路走到今天。

能击垮最坚硬的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刀雪剑,而只是半途中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边温声说的“回家吧”。

“我是不祥之人。”

“好啊,你要不要试试看是你的攻击力强,还是我的血比较厚?”

“你怎能......怎能这样逼迫我?”

“对不起啊。要是让你为难了,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没说过。”“我别的东西也有,只是你可能大多都看不上,只有这一点真心......你要是不接,那就算了吧。”

他忽然一把抱住赵云澜,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他的骨头都掐的“咯咯”作响,埋首在他颈边,然后越过赵云澜的肩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也不知下了多狠的口,手腕上立刻就鲜血淋漓,伤口几乎见了骨。

十万丈幽冥压在身上,他流不出眼泪,可疼到了极致,大概就只好流血。

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沈巍忽然想,难道自己就连这么一点罅隙间的光阴都不配有吗?

“那我接住了。”

你这一辈子,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我都不会再松手......

哪怕你有一天烦了、厌了,再也不想见到我,也别想摆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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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

那时,他每天都守在漆黑的大封口上,背靠着大石碑静坐,闲来无事就对着功德古木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俊秀又诡异的少年整天跟在他身边,像条小尾巴。

“这是你的地盘了,你还老跟着我干嘛?”

“喜欢你。”“好看,想把你藏起来,每天抱着你。”

昆仑君大笑起来,轻轻地勾过他的下巴,在少年光洁美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想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一堆烂石头野河水,浑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这几份真心能商城买上二两,你要?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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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这是你左肩上的魂火,原本散在大封中各处,我花了五十年,才把它们收集到一起。”鬼王小心翼翼地拢着那团温暖的火焰,留恋的在脸上蹭了一下,“还给你。”

“你如果喜欢,就留着吧。我的心头血化成了镇魂灯的灯芯,身体化成了灯托,只有元神守在这儿,要回它也没什么用。上次给你的那筋还留着吗?”“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的脊梁骨。”“我是昆仑神山化出,再早一点,可以追溯到盘古神斧,我的筋骨连着天柱昆仑的地脉,震一下,就能让天地变色。”

赤水之北,承天接地,万九千之大丘,天人之故里。

浩然之巅,览六合渺海内,为三十六山川之始,宇内万物之纲。

此名昆仑。

“从此,十万大山听你号令,你虽然难脱鬼胎,有了这根神筋却已经算是半仙半鬼,以后可以自由来往三界,天上也好,人间也好,我不再管你了。”

“我不!你在这里,我哪儿也去不了。”

“我留不长了。我只是一段元神,走不了,也留不长,最近忽然感觉我的日子就快到了。”

“到什么日子?你要去什么地方?”

“不去什么地方,我要死了。”

“你敢!你不准死,我什么都办得到,什么事都办得出来!”

“你不懂。所谓‘命运’,并不是什么神神道道的束缚,而是某一个时刻,你明知道自己有千万种选择,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却永远只会选择那一条路......这些事我小的时候也不懂,长大了才懂,等你以后长大了,大概也就明白了。”

少年鬼王终于发现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他所有的本领都是杀戮、破坏和吞噬,他出世就是石破天惊,可以让鬼神瑟瑟发抖,可那有什么用呢?

他仍然留不下他最喜欢的人。

那时小鬼王还没来得及学会那种将喜怒哀乐都按捺在心里的含蓄和压抑,呆愣了片刻,他突然“哇”的一声,号啕大哭了起来。

转眼,就是人间万年的风霜雨雪、物是人非。

可惜......看不见小美人长成大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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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和我也算是人鬼殊途。”

“嗯?你怎么会一样?我可喜欢你了。”

沈巍深深地看着他,几千年苦苦压抑的思念,就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点燃了,猝不及防,浓烈到了极致。他心里几乎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施虐欲,想把对方狠狠地揉在怀里,把他每一块骨肉都捏得粉碎,让它们全化在自己的手掌里,让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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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都是跟家人一起,你冒冒失失带我回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如果不叫你跟我走,过年你要去哪里?”

“过不过年的,还不是一样......”

“回那边吗?黄泉下?连一束光都没有,身边只有偶尔经过的几个幽魂?”

不......比那还要不如......

他本来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数千年如一日,都是这样过来的。可不知为什么,赵云澜这么一说,他忽然委屈了起来,原本习以为常的日子,他现在只是想一想,就觉得连一天也过不下去。

从洪荒伊始、万物有灵时,一直到如今,沧海桑田已经变换了不知多少次,他依然固守着一个当事人都已经忘了的承诺,就好像他一辈子都是为这么一句话而活。

“巍......为什么要叫这个字?”

“原本是山鬼‘嵬’,可是有一个人跟我说,山鬼虽然应景,但是未免显得气量狭小,这世间山海相接,巍巍高峰绵亘不绝,不如在加上几笔,好凑个大名。”

“什么人这么狂妄,张嘴就给人起大名?”

“只是个偶遇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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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喝口水吧。”

沈三一抬眼,把来人看了个分明。那是个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眉目俊秀如画,眼睫一垂,带着点说不出的清寂之气,像个雪堆的人。

“你......是人还是......”

“嗯?”

那双眼特别的很,眼角像是一笔淡墨扫出来的,但执笔人可能不是什么正经画匠,于是这一笔扫得带了妖气、鬼气,冷森森的,勾的人三魂动荡。

“妖?”

“妖兄”自称“嵬”,没有姓。

“妖兄,你没个来龙去脉,也没有姓氏,要不跟了我姓沈吧。”“山鬼嵬,这名字也是随便,阴气森森的,不好,也换一个。”

“换什么?”

“你看,这世间山海相接,巍巍高峰绵亘不绝,不如在加上几笔,好凑个大名—叫‘巍’,怎么样?”

沈......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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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过年时那场风寒又反复了,沈三病了好、好了病,一直也没好利索,郁郁葱葱的小菜园又给腾出来一半做了药圃,可他不管吃了多少药,依然不怎么有起色。这样折腾了大半年,春去秋来,眼看又是一场严冬,被病拖得久了,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精气神越发跟不上了,临到年关,才勉强能出来走动。

这一年,妖兄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独自出门了,两人头一次一起离开了深山茅屋,到镇上采买。可是出去一看,才发现,去年熙熙攘攘的集市已经荡然无存,附近几个村落十室九空,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逃荒的难民,才知道北边爆发了战事,皇帝老儿并一窝乱臣贼子慌了神,仓皇南下,连京城也丢了,兵祸过处,百姓人人自危,背井离乡,四处出逃,偏偏又赶上黄河大水、江南大旱,弄得饿殍遍地,满目疮痍。

他们俩最终什么也没买上,沈三一路心事郁郁,回到茅屋,一脚刚踏进门槛,就吐了口血—这一倒下,他再也没起来。

朦胧中,沈三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带着哭腔说“人鬼殊途”“本不该破誓见你”之类,他悚然一惊,拼命地跟昏沉的身体挣出一缕清明,正好听见那只妖轻轻地说:“我不该害你,我走了。”

“你敢......你招惹了我,你敢......敢再不告而别......我就......我就把心挖出来......下锅煮了......”

这一年,紫微帝星陨落,国破家亡。

有个山间的孤魂野鬼,立于苍茫天地间,肝肠寸断,走投无路。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和我在一座雪山上。”

“什么山?”

“好像是......昆仑山吧。”

“小巍,你等等我,别走,还在这小院,有来生,我还来找你,好不好?”

“好不好?”

“......嗯。”

说好了的,这回可要一诺千金啊,妖兄。

他这么想着,轻轻地往沈巍怀里一靠,纠缠着那人的手指忽地松了。

兴冲冲地,他去赴来世的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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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炖什么东西?我帮......”“怎么回事?你干什么?”

“我问你怎么回事,说话!”“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沈巍!你他妈看着我说话!”

“你与我相处太久,会被我影响。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精力不济,时间长了容易气血两亏,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我耗得油尽灯枯。”

“几千年前神农就说过,我生为鬼王,注定了无善始无善终,如果你执意要护着我、带着我,总有一天,会被我害死的。我本该一直恪守诺言,远远地守着你,可是......”

可是你历尽百世百劫,越来越像一个有血有肉、会说会笑、拥有情感的人了......我一不小心,就被你拉了下来...再也无法挣脱......

“所以我喝的‘药’里掺了你的血......心头那一块的精血。就是你给我上的‘灯油’?”

对我来说,那就像被蚊虫叮了一口......

“我连魂魄都是黑的,唯独心尖上一点干干净净地放着你,血还是红的,用它护着你,我愿意。”

赵云澜忽然意识到,他认识沈巍才不到一年,沈巍却已经不知道关注了他多久,今生几十年,前生、前生的前生、百世百带......从上古至今,他乘着轮回在红尘里翻来覆去多久,那个人就默默地注视了他多久,看过他生、老、病、死,看过他如走马灯一般、一笔一笔与自己无关的爱憎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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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大封是不是就快不行了,你打算怎么办?”“那你是不是希望我能一直陪着你,陪你一起死?”“你从没开口和我要过任何东西,其实你真的想要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只要我有的......骗我干什么?”

“沈巍,我疼你,不愿意猜忌你,有些事想的多了伤感情,可我更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真相。我已经为了你刷新了无数下限了,犯贱也犯了不知多少次,可是你再这样......那我可真要和你翻脸了。”

“我守着这个诺言几千年,现在大封将破,我已经走到了末路,本想自己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可是机缘巧合,功亏一篑。我对你......我对你一直有无限贪念。三界之中,我无可留念,唯有你是我的心魔,所以故意在大神木里留下假记忆来误导你,又故意让你看到我取心头血给你,欲擒故纵地离开你,让你下黄泉找我,引导你看了后土大封中删减过的记忆......都是为了让你心生愧疚,让你离不开我,让你最后心甘情愿地陪我去死。”

“就算是现在,被你看穿了一切,我其实还是在逼你,你是要选择和我一起死,永远消弭于混沌,还是让我取出你这一世的记忆,从此你不认识我、不记得我,我和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我不允许你考虑,你现在就要回答我。”

“大封还能撑多久?剩下的日子够我这小小的凡人活半辈子,给我父母养老送终吗?”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心这么重,心计也这么重......唉,真不好养活,走吧,咱回家了。”

云澜......就剩下这几十年了......我们像凡人一样生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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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生之石,封西方白山。”

“以山河之精,封北方黑水。”

“以善恶之源,封东方青苍。”

“以神袛之魂,封南方大火。”

赵云澜来不及反应,就觉得铭文倾泻而出,而自己与镇魂灯的联系,在那一瞬间竟断开了。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他。赵云澜猛地回过头去,沈巍不知道什么时候,栖到了他身后,一只手贴住了他的额头。

那手轻柔,仿佛有体温,直到赵云澜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地往外流,他才回过味来,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沈巍扣住他的手掌如铁,怎样也挣扎不开。赵云澜的心口冰凉成一片,而与沈巍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全都浮光掠影般地从他眼前闪过,那是他的记忆。

龙城大学的初识......

小区中的尴尬......

周末家中的温暖......

清溪山顶的默守......

了解对方后的真心......

失明后的照顾......

过年时的欢乐......

争吵后的心痛......

前生今世的了悟......

誓约共死的承诺......

他清晰地感觉到,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正在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擦去那些记忆。

沈巍......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吗......我答应了你啊......

沈巍的周身着起了火,长发与长袍一同被卷进火中。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赵云澜一眼,转身没入大火中,身影再也看不见了。

原来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最后却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

原来他机关算尽地要来的同生共死的承诺,最后却是被自己先毁了约。

“不死不灭不成神......”

他果然是天生愚钝,行至末路、生死一瞬的时候,才忽然在那电光石火间明白了。

沈巍心里不知怎么的,反而骤然一松。

我......能配得上他了吧......

只是......

可惜不能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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